九月中旬，街上百姓比王往日少了些，許是到了秋收農忙，百姓們皆顧著自家田地，沒有閑暇時間來街上。酒樓的生意亦進入了高峰期，花田風景區經過改動，亦沒有了花叢被人踐踏等劣行的發生。

由於酒樓與花田每日賬目皆有大幅度的不同，莫初初每日皆在酒樓中坐鎮，而一連幾日皆難見到王天的影子，即便是見到了，也不讓她看到正臉。先前兩天她還當是他太過忙碌，沒有時間與她閑聊，但時間一長，便發覺不對。

這一日王天再一次與她碰面卻視若無睹，莫初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，當下將他叫住：“王天，你站住。”聲音帶了一絲命令。

“公子，我還有事，先去忙了。”語速比往日快了許多，邊說邊走著，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。若是往常，莫初初叫住他時，他定會連忙過來，詢問有何事吩咐，而今日不僅沒有停下來，沒有詢問什麽，甚至沒有正眼看她，種種，足以證明他定是有事情瞞著她。

“你先過來，我有事情問你。”說罷，不等王天反應，便率先朝酒樓後院走去。王天見她沒有留一點回旋的餘地，摸了摸臉上還未消去的淤青，嘆了口氣，低頭跟了上去。

“公子，你找我來有事？”仍是低著頭，而正是這般奇怪的舉動，引起了莫初初的註意。後者皺了皺眉，細細地打量著他。半響，心頭一緊，“王天，你擡頭。”語氣帶著一絲緊張。

“公子，我、我的臉被馬蜂遮了，您還是不要看到的好……”支支吾吾的樣子，更是讓人心生懷疑。莫初初沈聲重覆了一遍，王天才慢吞吞的將頭擡起來。莫初初霎時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“你的臉是怎麽了，被人揍了？”直截了當地問著，王天眼眶與下巴處的淤青，鼻梁上赫然一道紅印子，似是被人拿棍子打了。這分明就是被人揍了。

而王天卻仍反駁著：“公子，我這上了年紀，眼神不太管用，這不，走個夜路還能將自己給摔了。”語氣中頗有幾分自嘲。莫初初杏眸微瞇，面色一沈：“摔得？那你告訴我怎麽才能摔到眼睛上？”還真將她當傻子了，若是摔的，大可以告訴的，何必要躲躲藏藏，生怕她發現了一樣。

王天一時語塞，怎麽才能摔到眼睛上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，即便他要扯謊，莫初初也勢必不會相信，反倒會進一步追問。與其讓她更是懷疑，倒不如閉上嘴巴，或許還有幾分瞞過去的可能。

“王天，到底是誰找了你的麻煩了，但說無妨。”頓了頓，見王天仍沒有開口的意思，不由心下著急，一時沒有經過思考，脫口而出：“既然你不說，便回去養著吧，等傷養好了再來。”頗有幾分賭氣的成分。

王天心頭一緊，來不及思考，連忙道：“公子，我說。”現下正是用人之際，莫初初卻說出了讓他回去養傷的話，分明是沒有再雇傭他的意思。他因為想繼續留在這裏，報答莫初初的知遇之恩，若因為對她有所隱瞞而被趕了出去，那便違背了他的本意。莫初初雖未表現出來，但也定會為此苦惱。

“花田開放的那天晚上，五皇子找上我，教我幫……收購慕初酒樓，我不肯，他便放我走了，”頓了頓，一咬牙，“誰料我剛走了沒多久，他派來的人便追上我了，聽從五皇子的命令，將我……”狠狠地嘆了口氣，“是我無能，牽連到了公子。”愧疚地再次低下了頭。

“五皇子？”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，心中頓時惱火。宇文錦找上她便夠了，那個五皇子是什麽人？竟敢動她的人。

“你可記得他長什麽樣子？敢動我的人，管他是什麽皇子，照打不誤。”聲音三分怒氣七分狠絕，垂在身側的手緊握著，飽含著怒意。

王天心中一驚，連忙阻攔著：“公子，那人可是皇子，況且我不過一小百姓，即便是被打了，也無處說理。被打了便被打了，公子可莫要一時沖動，做出什麽得罪王孫貴胄的事情。”普天之下莫非王臣，還不是要聽從皇室的。別說是打了他。即便是殺了他，怕是亦無處說理。

地方的官員哪個敢插手皇室的事？高一些的官員又是受著皇上的直轄管制，哪裏會為了一個百姓，做出得罪皇室的事情。與仕途比起來，一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麽。王天早便明白這道理，從未想過去哪裏訴不平，即便有人聽，也不會有人管，弄不好還會責罰他。

莫初初冷哼了一聲，嗤之以鼻：“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，五皇子是什麽人，是天子嗎，還不是吧。而且我又沒有說去報官。”她自然知道王天在啊顧慮什麽，亦清楚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，這種事情發生了，都不會有人受理。她還不會蠢到真的相信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。

“公子不去報官，還能怎麽辦，”腦中閃過什麽。倒吸了一口涼氣，連忙提醒著，“五皇子身邊守衛頗多，公子該不會是想教人去與他較量。王天雖知道是為了我，但也不得不提醒公子，若采取了這個方法，無疑是去送死。”五皇子身邊不缺人手，又是高手如雲，豈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近身的。

莫初初掃了他一眼，眼中幾分戲謔，“你忘了，我們還有宋耀。”上次她被宇文錦身邊的人抓起來，宋耀便險些拿著自己發明的毒氣彈沖了上來，想必對自己制作出來的東西十分自信。這次，倒真的要依靠他了。

“公子的意思是……”王天頓時瞪大了眼睛，辦法雖好，但風險也是未知的大，若是出了什麽差錯，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。心中仍是忐忑著，不由提醒著，“公子，我也沒出什麽事情，不然就算了吧，惹怒了五皇子，對我們也沒有什麽好處。”仍是放心不下，莫初初雖信心十足，但到底沒有見識過宇文傑手下的實力，一旦出了什麽閃失，恐怕後悔莫及。

“他既然敢隨便傷害百姓，就應該考慮到後果。”聲音已然冷了下來。王天見她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樣子，若再說什麽也起不到什麽作用，便自覺地不再言語，只是心中仍是隱隱擔憂著。

事情便這麽定了下來，當天下午，莫初初找上了宋耀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他說清楚，後者聽了亦是一臉憤然。當下答應會相助她。

“上次沒有派上用場，這次恰好。”手中把玩著毒氣彈，唇角含著笑意。莫初初忽然發現宋耀骨子裏亦藏著腹黑。而她不僅不反感，還頗為欣慰。心下暗暗思量，莫非她已經被宇文錦的腹黑所感染了？

兩人又商量了一下如何將這毒氣彈的作用發揮出來，宋耀沈吟了一聲，道：“公子，五皇子似乎也有他自己的酒業，我們或許從這裏下手。”這不失為一計良策。五皇子為了酒樓的事情打了王天，她便從這裏將這筆賬算清楚。

兩人詳細商量好，已是半柱香之後。莫初初心滿意足的從宋耀家中離開，後者看著手中的毒氣彈，勾了勾唇角。

翌日。

一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，低著頭走進了江川酒樓。店小二熱情地迎了上來，男子掃了一眼遞上來的菜單，壓著聲音：“上兩道招牌菜。”說罷，閉了閉眼睛，沒有再開口的意思。

“客官，我們店裏招牌菜不止兩道，不知您要的哪兩道。”這店小二似是新人，見客人閉上了眼睛，仍問著。

男子“嘖”了一聲，不耐地皺了皺眉：“最貴的。”壓低的聲音中仍透著不耐，話音落，店小二便笑著退了下去。不多時，兩道不知名的菜便端了上來。男子並未去看菜色，而是先環視四周，見店中客人並不多，便沒有擡起筷子，再次閉上了眼睛。

時間緩緩流逝，再睜開眼，已是正午，酒樓中已是人滿為患。男子瞇了瞇眼睛，唇角微勾。終於擡起筷子，緩慢地夾了以口菜，一邊將菜送入口中，一邊借著夾菜動作的掩飾，將另一只手伸到桌下，將手中的毒氣彈固定到桌子上。環視了四周，見沒有人註意到這裏，伸出一根手指勾住拉環，一邊起身，一邊將拉環拉了出來。將一塊碎銀放在桌子上，連忙離開了酒樓。

宋耀前腳剛走，便聽酒樓中傳出“嘭”地一聲，緊接著便見有人罵罵咧咧的跑了出來。眼中止不住地笑意，快步混進了人群。

“這是什麽味道，該不會是酒樓的臟水混進了菜裏。”

“哪裏是臟水，臟水都沒有這麽臭。這是什麽味道。”

“管它是什麽味道，快走快走，我可不想再來了。”

酒樓中的人呼啦一下子跑了出去，店小二一邊傻眼一邊捂著嘴巴，亦是忍不住地玩外跑。一出門才見門口圍了一群百姓，頓時楞住了。這是什麽情況，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圍觀。老板又去了哪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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